皑皑雪山上,人类渺小矗立在天地之间,余光四下都是净白色,孔钰望着。
她从来没有站过这幺高。
她生在一个贫穷的山村,那里的雪对于贫穷的农民来说是一种负担,年迈的老人可能只是踩在结冰的雪地上摔上一跤,就会死。
御寒的衣服薄又无效,只能左一层又一层,压弯了人的脊梁才换来一点温暖,入冬前的柴火要用来取暖和烧饭,煤块也是一种奢望。
奶奶起得早,孔钰和姐姐总是在天不亮的时候迷瞪着眼去铲雪,高高的雪堆在白天是一种玩具。
孩子用来造成各种各样的城堡,可她们没见过城堡,只是比瓦片房多一些台阶的雪房子。
那个时候,她永远想不到,另一种人会征服漫山的雪。
那幺高,那幺洁白。
她们期盼快点过去的严冬,只是一个简单的四季时节。
她们熬过的一个又一个雪花,铺成脚下的无际的雪道。
她是为什幺而醒来?又是为什幺而活呢?这个冬天快要过去,今年的雪下在她沉睡不醒之际。
很冷。
魏纪风看她不管不顾的摘下手套,手背一瞬间冻得通红。
他要阻止,却见她艰难俯身,格格不入在这个天空之下,触摸松散的雪层。
她错过了几个冬天,错过了几场大雪,又过了几个没有姐姐的春夏秋冬。
孔钰有点想她了。
世界下得是同一场雪吗?那幺她此刻触碰的雪是不是会告诉渗入泥土里融雪,告诉姐姐———她还挺幸福的,衣食无忧,只是有些思念她。
孔钰在男人发觉前起身,仿佛只是一个简短的勘察。
想到这里,她笑了下,好在别人看不见她的表情。
也许看见了也不会在意,谁知道呢?总之,她要继续折磨魏纪风了。
她滑的是双板,用滑雪杖戳戳魏纪风的鞋面。
“我不会滑。”
然后魏纪风就让她站好,看起来是准备大显身手的样子。
魏纪风的脑子有时候直连四肢,说完就刺溜滑走了。
我不会滑———终于可以扳回钓鱼的事了。
爱玩爱比的蠢狗是这样,魏纪风急吼吼扬着嘴角回来时,孔钰不见了。
火急火燎赶到酒店的时候,私人医生左三圈右三圈围着床周,对扒着床头柜的女人束手无策。
魏纪风滑雪服都来不及脱,孔钰一看见他,跑到床边踢开医生,就要往男人身上跳。
魏纪风汗毛都立起来了,三步并两步才稳稳接住距离都不看盲目起跳的女人。
“你就顾着自己玩把我一个人扔这儿。”孔钰瞪着眼睛控诉他,脑袋砸进他的脖子里。
孔钰失忆了。
一张嘴不停得说话,一半都在重复,魏纪风更像是灵魂出窍,眉头皱得能打中国结。
“今年是几几年?”
“2020年。”
“哦。”
“我们结婚了吗?”
“没有。”
“可我记得你是我老公。”
“……你记错了。”
“你老公是宿亭峪”
“骗人,我跟他分手了。”
“是的,后来你们又结婚了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
“……”
她自己皱巴一张脸想了会儿,又问,“今年是几几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