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学校哪里都很好,就是有几朵烂桃花,其中最烂的一朵就是赵今明。
林远桥不知道第几次被他堵在小角落,怀里被不容拒绝地塞了一盒东西。赵今明那时跟她差不多高,说话的气场却直奔两米八,“这是Balenciaga的巧克力,很难买的,给你吃吧。”
林远桥对时尚的触觉从小到大一样的坏,她不知道Balenciaga是什幺,手里的礼盒包装过于精美, 完全不像巧克力的样子。林远桥把东西左右手腾了个个,正准备开口,赵今明先声夺人,“你不会巧克力也不吃吧!”
之前林远桥拒绝过他好几次,赵今明的自尊已经岌岌可危,此刻恨得有些龇牙咧嘴。
林远桥一直很听爸爸的话,新学校里一定要和同学搞好关系。对于这所学校里的大多数家庭来说,林父只是一个新起的暴发户,他送林远桥来这上学,除了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,也有点借林远桥和同学的关系挤进榕市高层圈子的念头。最起码,和同学闹僵是绝对不行的。
林远桥大概明白爸爸的意思,这里大部分同学也都很好相处,不过这个赵今明她实在有些喜欢不来。
林远桥委婉道,“不是...那个我有蛀牙,医生说要少吃甜食。”
赵今明冷哼一声,一把拽走林远桥怀里的盒子,留下一句恨恨的“你等着吧!”
林远桥三番两次的拒绝大大刺激了他的胜负欲,他开始更变本加厉地送她贵重礼物,最后一次甚至在学校门口停了一辆打着巨大蝴蝶结的粉色跑车,赵今明穿着有些滑稽的正装,在一旁严阵以待。
林远桥和高婕一起出来,隔老远就看到门口围着一堆人,高婕看到跑车的一刹那,受的惊吓不比林远桥少,她想带着林远桥走后门,可惜赵今明已经看到了她们。
他雄赳赳地走过来,当着所有围观同学的面,半是自负半是威胁地问林远桥,“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?”
学校中大多数人都还没有到法定驾驶的年龄,他自信林远桥没见过这幺漂亮的车。他观察过周围男人的行事风格,认为喜欢就是占有,占有不分手段。他认准物质世界的最高法则,一心要加码到林远桥难以拒绝为止。
可惜林远桥也是个认死理的人,赵今明现在的行为只让她感到厌烦。
又一次被当众拒绝,赵今明除了生气,隐隐还觉得心中有什幺不同于占有欲的东西在燃烧。短短时间里,林远桥已经从年少欢喜变成了他人生中最大的耻辱。
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,林远桥请了几天假避风头,学校也找了赵今明谈话。可对待赵家的小霸王,校方也只能委婉劝说,赵今明做什幺他们管不着,但是不要在学校里。
***
林远桥在家休息的那几天,学校里发生了件大事。林远桥放下高婕的电话直奔学校,赶到的时候已经放学了,学校里静悄悄的,江明野和赵今明各躺在篮球场一角,两个人都挂了彩,分不清谁胜谁负。
江明野斜依在篮球架下,他的制服被刮烂了,手上和脸上都有血,少年眼神深邃不明,看见林远桥也不像往常那样跟她打招呼,而是像第一次见的陌生人一样,有些冷冷地看着她。
林远桥觉得肯定是赵今明故意挑事,即使再好的脾气,此刻也生气了,她三步并两步冲上去,“赵今明你不要欺负他!”
赵今明仰头看她,额头上的血就顺着流到下巴,他满腔怒火无处释放,正好一股脑把没在江明野那里占到的便宜发泄出来,“你喜欢他?他是个私生子,杂种!你知不知道!”
“就算是又怎样!那也比你强!你只会欺负人,所有人都不喜欢你!”
少女的话并没有很强的攻击性,甚至有些幼稚,但已经足够刺碎赵今明脆弱的自尊。他恶狠狠地盯着林远桥,“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我跟他,你选谁?”
林远桥觉得他莫名其妙,她从来就没有答应要当他的女朋友,更何况,她为什幺要在他和江明野之间选,江明野是她朋友呀。
林远桥不想再跟他多说,她摆脱赵今明的纠缠,想去找江明野,一擡头,少年待过的篮球场已经空空如也。
她不懂江明野,不懂少年青涩的喜欢。他为她打架,用最直接的办法替她出气,又被赵今明三两句话影响,心生别扭,最后负气地离开。
他也不懂林远桥,不懂她对情感的迟钝,以为她没说就是真的不在意,她也不是对谁都那幺好的呀!
年少的初恋像阳光下的泡泡,有空气就可以无限膨胀,光彩熠熠,好像可以装下全世界,可外面的风一吹,却又那幺易碎,那幺轻易地,全世界都破灭了。
母亲病危的消息传来,江明野来不及通知任何人,连夜飞回江城,陪着母亲在ICU几进几出,总算是留下了一条命。
等他终于将一切处理完,再回来榕市的时候,林远桥已经不知所踪。
他的少年时代似乎也在一瞬间结束了。妈妈被接来了榕市一起生活,他被正式接纳进江家,从此生活充满了目的,再也没有时间初心萌动。
林远桥是他生命中发生过最好的事。有时候他想,他之所以没有变成赵今明那样的人,也许就是因为在年少时遇见过她。他初恋的女孩,勇敢又固执,有着不切实际的善良和赤诚,把他阴霾的人生照亮了那幺一角。
重逢的时候他感慨过,他怎幺会那幺喜欢林远桥的样子。其实他弄反了,在世界对他还一片混沌的时候,他喜欢上了那个对她眨巴眼睛的女孩,于是林远桥就代表了榕市的夏天,代表了甜蜜和心动,以及世界上一切的美好与勇气。她就是他美的化身。
只可惜他太笨了,年少时的别扭,年长后的愚钝,让他就这样错过了她好多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