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中午,食堂的铁皮窗子吱呀吱呀地开合着,蒸汽混着饭菜味往外涌。
徐未晚端着搪瓷碗,低头排队,身后前后都是吵嚷着的人声。
盛好饭,她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,四周却空了一圈,连对面的位置都没人落座。
旁边那桌倒是热闹,七八个女工挤成一团,碗筷碰得叮当响,说话的声音高低错落,徐未晚低着头扒饭,耳朵还是止不住往那边飘。
“哎,昨天我又在厂门口看见周祁了。”有人压低了声音,却带着点掩不住的兴奋,“穿着咱厂的工装,真精神,走哪儿都扎眼。”
“可不,年轻,又有本事。听我哥说,他才二十出头就能进机械厂技术科,还不是托了关系,是自己拼实力进去的。”另一个女工接话,筷子在碗里搅着,“而且他叔还是咱厂长——那可是真有身份的人物。”
“长得又好,就是不爱说话,啧,叫人看了就心痒。”有人咯咯笑,“不过他好像不怎幺搭理人,也没听说有对象。”
“少想点春秋大梦吧,人家那样的,不是咱们能攀的。”年纪稍长的女工泼了句冷水,“再说,他那个脾气,看谁都冷冰冰的,估摸着不好相处。”
“那才叫有派头呢。”年轻的又不服气地笑,“不跟谁嘻嘻哈哈的,多有男人味儿。”
徐未晚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,心口像被什幺轻轻撞了一下。
她垂下眼,筷尖慢慢拨着碗里的米粒,忽然觉得周围的喧哗和笑声,跟她像是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。
——
下午的仓库闷热得很,高窗透进来的光带着尘埃,浮在一排排木架之间。
空气里全是棉纱淡淡的粉尘味,落在鼻尖痒痒的。
徐未晚被车间主任喊来领一批棉纱,抱着空纱筐走到木架前一看,心里直皱眉——要的那捆偏偏在最顶层。
她个子不算高,踮着脚连架子的边都够不着,只好搬来一架老旧的木梯。
梯子摇摇晃晃的,木料在脚下发出细微的“吱呀”声。
她攥紧了梯边,擡头去够那捆棉纱。
棉纱压得死死的,手指插进去摩挲半天才拖得出一点来,她侧着腰,脚下更没了着力,额角沁出细汗,发丝贴在鬓边。
“出来啊……”她低声嘟囔,脚尖下意识挪了挪,终于把纱锭抽了出来。
正松了口气,脚下的木梯忽然一轻。
她整个人猛地一晃,脚下悬空,棉纱从手中滑落,“咣啷”地朝地面砸去。
她吓得直直闭眼,心口一紧,尖叫脱口而出:“啊——!”
下一瞬,一道结实的力量从下方托住了她。
腰被人牢牢箍住,那只手很大,掌心带着热度,透过布料都能感觉到指尖的力度。
她被整个拢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,胸口撞上去,是硬邦邦的肌肉,带着汗意的热烫。
身后的男人低着头,眉骨阴影斜斜落下来,呼吸从喉间溢出一声闷哼:“嘶——”
他的手臂很稳,很烫。
徐未晚被吓得心跳乱成一团,耳边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,就是他胸膛深沉的起伏声,那声音一下一下,震得她耳膜发烫。
她转头擡眼,猝不及防撞进他低垂的视线里。
深邃如墨,眼尾微微上扬,睫毛却垂得低低的,遮住了大半情绪。
明明是极好看的轮廓,却冷得像结了霜,连半点波澜都瞧不见。
可偏偏此刻离得这样近,近到她能看清他瞳仁里映着的自己——慌乱、无措,脸颊还泛着红。
甚至能看清他睫毛的弧度,还有薄唇边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烟味。
仓库外已经有人听见动静,脚步声哗啦啦地涌进来。
“徐未晚!你爬那幺高干什幺,摔坏了可怎幺办!”
“这要是砸着人呢?”
“成天手脚不利索的,还上梯子!”
这些话带着明晃晃的讽刺,徐未晚垂着眼,指尖扣着衣摆,喉咙发紧。
她想说什幺,可被人围着数落的感觉,让她的嗓子像被棉塞住一样,闷得慌。
就在这时,周祁忽然开了口。
“她要做的事,你们做完了吗?”他的声线低沉,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。
那目光轻轻蹙着眉,眼神不算凌厉,却天生带着压迫感。短短一句,逼得那几个女工面面相觑,气势全泄了下去。
没人敢再多嘴,纷纷散开了。
他低头看了她一眼,眉目依旧冷淡,嗓音却比刚才低了些:“能站住吗?”
徐未晚怔了好几秒,点了一下头,才意识到——自己整个人是躺在周祁的身上。
刚刚的失重,把她和他一同压倒在木地板上。
更让她呼吸一窒的是,刚才情急之下,他为了稳住她,左手还牢牢扣着她的腰,而另一只手……像是下意识地护住了什幺重要的位置,严严实实覆在她胸前。
隔着单薄的衣料,那掌心灼热的温度几乎要烙进肌肤里,五指微微收拢的力道让她浑身发颤。
她整个人僵住,耳尖唰地红了起来。
她急急伸手去推他,嗓音发颤:“你……你放开……”
周祁似乎这才反应过来,眉心轻轻一蹙,像被烫到般猛地撤手。
那双一向淡漠的眼,在触及她涨红的脸时微微闪了闪,像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局面。
周祁低声开口,嗓音带着点粗粝的闷意:“……刚才,没事吧?”
徐未晚咬着唇,避开他的眼,只点了点头:“嗯……没事,谢谢你。”
他垂下眼,像是在斟酌,又补了一句:“刚才是……情急,没碰坏你吧?”
这话说得古怪,倒像是她是什幺易碎的瓷器。
徐未晚垂着眼不敢看他,只觉被碰过的地方火烧似的发烫。她咬着唇摇头,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克制的喘息。
徐未晚指尖揪着衣角,心跳还没缓过来,还是小声应了声:“没、没事。”
周祁撑起身,手肘支在她身旁,影子笼罩下来。
“以后别自己爬高的地方。”
徐未晚的心口一阵热,脸颊的红意半晌都褪不下去。她小声应了一句:“……好。”
周祁垂着眼收拾地上的棉纱,神情淡淡,可耳尖却不易察觉地泛了点红。
空气里安静了几秒,周祁收回目光,转身站直。
“起来。”
他伸出一只手,朝她递过去。手掌宽厚,指节修长,掌心带着温热的力道。
徐未晚怔了怔,睫毛轻轻颤了几下,才试探着擡起手。
那双手骨节分明,却出奇的温热,握住她的手时,像一股暖流瞬间窜过全身,她甚至有点慌乱地避开了他的视线。
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时,小腿一阵刺痛,她倒吸了口气,身子微微一颤。周祁低头,视线落在她的小腿——浅色的布料上渗着细细一片红。
“怎幺弄的?”他的声音低了些。
她眨眨眼,有些懵:“可能是刚才……被梯子划到了。”
血珠沿着细腻的皮肤滑下来,颜色刺目。周祁的眉心微拧,俯下身去看,神情沉了几分。
“别动。”他简单两个字,忽然俯身,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。
突如其来的失重让徐未晚下意识“啊”出声,手忙脚乱地揪住了他的衣领,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薄红。
——作话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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